温柔的麻花辫子

赵松泽 摄

小时候常去看电影，大了，对影院里的震撼音效反而有些不适应，很少看了。这几天被好友一阵怂恿，看了《你好，李焕英》。同样是怀旧的主题，《你好，李焕英》的画面没有《芳华》那么唯美，主角也并非帅哥靓女，吸引我走进影院的是好友的简单剧透：李焕英能做到包容孩子的一切，从稳定的成绩到不断的麻烦。00后的年轻人也都在感慨，怎么我的妈妈不像李焕英那么淡定呢？

身为老妈，我是既啰唆，又时不时河东狮吼的。说来惭愧，身在高校，但近朱者赤却并未把我身为女性的温柔和母性的耐力有效提升。在影楼实习的女儿，也给了我一个任务：你喜欢的80年代的摄影造型有哪些？那便去电影院借鉴一下吧。

作为一个70后，电影中呈现的1981年的各种元素以及北方人的幽默，是多么的熟悉啊！报栏前的闺蜜交流、身着背带裤的车间工人、运动场上的小鹿纯子发型、杨树林里骑单车的恋人、稻田里戴着草帽收割的青年、拖拉机上喊着我要去深圳的创业者、穿着格纹裙的纯情女孩儿，要去下海做买卖的猎装女子……貌似我的任务要圆满完成了，哦，还有那一双简单而温柔的麻花辫子，应该是造型必不可少的。如此想来，甚至自己都幻想着去拍一套1981年的写真了。电影为我们造梦，影楼也是。片刻的闪光，都能为我们繁缛的生活增添罕有的快乐。

贾玲的出演，让我在电影的前100分钟，几乎一直笑着的。可是，到了电影的最后，很短的十分钟，我忽然就笑不出来了，甚至视线都有点模糊了。“我来了，你高兴吗？”这句多次重复的话，似一根羽毛在我的内心轻轻划过。试问：女儿来到我的身边，我高兴吗？

高兴啊，我可以第一时间就给出极为肯定的回答。但并非从初一到十五，也不可能从托班到大学。孩子的到来，其实并不是为了让我高兴，而是为了她自己的人生。

我把生活想得太简单了，所以才没有充分准备好足够的耐心与温柔。只要孩子健康快乐地成长，成绩稳定在倒数第一又如何？能如此淡定的妈妈，内心得多么的纯良！其实虽然我是家长，我是不是也是稳定的倒数第一呢？去年，在地铁上，我与大学的物理老师相遇，他关心地问及我当下的生活和工作，之后便毫不吝啬地给我打了60分，勉强及格而已！

想想我自己的母亲，我在她身边的时候，从未面对面地对她说过：妈妈，我爱你，甚至也没说过：你好，妈妈。但当我与她相隔1800公里的距离后，我在玄武湖的这边，看着湖那边的火车站，内心里总是有一种冲动，想跳上一节列车，飞快地向北奔去。

从我有记忆起，我的母亲就是很漂亮的样子。母亲不但美，而且生得一双巧手，既做美食，也会尽可能地打扮我。小时候，每每都是她给我梳头，甚至她上夜班不在家，我也要穿过长长的寂静走廊，跑到她值班的地方，让她在忙碌的间隙抽空给我扎好麻花辫。无论对谁，她都有耐心，永远是个好听众。可惜，这些优良品格我鲜少继承下来。人到了知天命的时候，才意识到这些，是不是太晚了？

《你好，李焕英》不但让我回忆起1981年，回忆起那年的碎花裙与格纹衫，还有那原本温柔的麻花辫子。